为什么没人比程序员更讨厌软件

几个月前，我们买了一台新的数码相机，为的是更好地记录我们家小宝贝的成长过程。采购的事情由我太太负责。她小心地打开相机的包装盒，给相机装上电池，然后就开始了首次试拍。像很多电子产品一样，随相机附送的还有一张软件光盘。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打开DVD光驱，然后把光盘放了进去。

我眼角的余光碰巧注意到了这一切。说时迟，那时快，我疯了似的从房间的另一头冲过去，同时大叫：“不……要……啊……”——我不顾一切地试图阻止她从那张光盘上安装软件（为了更好地理解当时的情景，你可以以夸张的慢动作来想象一下整个过程）。还好，她停住了，但我也几乎惊走了一只猫。

随数码相机附送的软件其实没啥问题。但真是这样吗？

1. 这个软件可能是不必要的。任何现代的操作系统（甚至是Windows XP）都能浏览并且自动下载一台新数码相机里的照片。不需要什么特别的软件。但为了增加“价值”、与竞争对手形成差异化，相机公司的某些高管草率地采取了捆绑软件的策略——随机附带一款具有一堆古怪而独特功能的软件——这种做法是应被质疑的。
2. 硬件公司通常不擅长做软件。数码相机公司玩得好的是硬件制作，而软件呢，充其量是事后才想起来要做的事，只是一件附属品，在销售人员眼里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的玩意儿。
3. 不明来源的软件很可能是由烂程序员开发出来的。抛开别的不说，你即将安装的这款无名软件，它有用而且用户体验良好的概率是很低的。

不幸的是，选择以软件开发作为自己的职业有很多副作用，其中之一便是，久而久之，你会变得厌恶软件。我说的是真正的厌恶！一种强烈的厌恶之情！想象一下你碰到过的最愤怒的用户，把他的情绪乘以1000倍也抵不过我们程序员对软件的感受。没人比程序员更讨厌软件。甚至此时此刻，我在说这个事的时候都感觉到自己的愤怒。

把开发软件作为职业的人会有这种态度，这难道不奇怪吗？我们每天写着代码，因此还得到报酬，怎么还能有怨恨呢？

David Parnas在一次采访中这么解释道：

问：在软件工程中，最常被忽视的风险是什么？

答：无能的程序员。有人估计，美国需要超过20万名程序员。这完全是误导！这不是数量的问题，而是质量问题。一个烂程序员在一年里可以轻易创造两个新的就业机会。雇用更多的烂程序员，只会加大我们对他们的需要。而如果我们有更多优秀的程序员，并且能够让他们脱颖而出，我们对于程序员的需求就会变少，而不是更多。

我怎么如此肯定这世界到处都是无能的程序员呢？因为我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都在香肠加工厂干过活，因此我们知道那玩意儿是怎么做出来的。这事不光彩！大多数软件都是像我们这样的烂程序员（有的比我们更烂）开发出来的。这意味着，大多数软件都是烂货。ScottBerkun曾经写过一篇文章，题为“Why Software Sucks”（为什么软件叫人失望）。文中提到：

当人们说“这东西真烂”，他们的意思是下面的一条或几条：

• 它非我所需；
• 我不知所措；
• 它没必要这么复杂难用；
• 它故障频出；
• 它丑陋得让人作呕；
• 它与我的世界观不相符；
• 它把我的精力浪费在工具上，而我更应该专注于我的工作。

你觉得与那台数码相机捆绑的软件符合上述几条？我猜全部命中。这也是为什么说，最好别用软件。如若不然，你也要尽可能少用软件，甚至于，只用那些有着良好声誉的确实可靠的软件。

我不喜欢安装新软件。恰恰相反，我对这事很恐惧！

我来讲一个自己做了很多次的噩梦吧。在梦里，我坐在一台电脑面前。这台机器启动了，跑的是我自己开发的操作系统。然后，我打开一个网络浏览器，它也是完完全全由我自己开发的。我访问了一个网站，这个网站也是我自己搭建的。我在页面上刚一点，结果蓝屏了。蓝屏程序本身也蓝屏了，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引起了一场大爆炸，把整个街区都毁了。

这个梦还算好的。更糟的时候只有尖叫。周围一片漆黑。

总之，我讨厌软件。我讨厌绝大部分软件，尤其是我自己的，因为我知道做好一个软件有多难！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但对于软件开发者来说，这却是一种自然而健康的态度。你会发现，这是所有有能力的程序员的共识，也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实际上，在面试的过程中，我觉得只要用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能判断出一个软件开发者是否有能力：“近期你见过的最糟糕的代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