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跃亭遇上孙宏斌 乐视如何找未来？

刘佳 蔡胤

[除了汽车外，目前乐视的非上市公司包括O2O销售平台、垂直业务（手机、体育、易到）等，大多是初创类的业务，属于培育期、孵化期。贾跃亭透露，非上市公司有几个板块现在比较困难的是手机和体育]

距宣布投资四个月后，乐视创始人贾跃亭和融创创始人孙宏斌又上了头条。

“乐视姓贾还是姓孙？”5月21日下午，刚刚宣布辞去乐视总经理职务的贾跃亭，遭遇了媒体的犀利提问。相似的问题，紧接着又出现在5月22日孙宏斌出席的融创股东大会上。

身在不同的场合，两个山西商人的答案却很默契——贾跃亭说，这个问题压根儿不用回答，“如果你们相信那个谣言，孙总（指孙宏斌）就不会投乐视了。”孙宏斌说，“我要控制权干吗，累不累？乐视是贾跃亭的半条命，也是我的半条命，他要管，我当然也要管，但是我只是治理结构、管理体系，其他的事情管不了。”

但耐人寻味的是，无论乐视高管变动、派驻高管还是乐视业务未来战略，拥有话语权的孙宏斌曾多次在融创的发布会上爆出猛料。例如，乐视新任CEO人选和高层变动的消息，最早不是出现在乐视的公告上，而是首先在融创中国的发布会上传出；乐视上市、非上市业务战略调整、未来规划等最早也是出自孙宏斌之口。他甚至直言不讳地说：“未来乐视主要就只有乐视网（上市部分）和乐视汽车，乐视汽车贾跃亭要怎么玩就怎么玩，贾跃亭的主要精力也将在汽车上。”

强势如孙宏斌，某种程度上或许令贾跃亭和乐视显得有些尴尬和被动。

争议

去年年底，孙宏斌见到了贾跃亭。彼时，融创600余亿元现金在握，而高歌猛进的乐视却嗷嗷待哺。双方约见的缘起是经葛洲坝地产董事长何金刚牵线，融创洽购世茂工三。世茂工三是乐视从世茂手中接手的购物中心，位于北京三里屯。

初次相见，双方一见如故，畅谈六个小时，直至凌晨一点。贾跃亭称孙宏斌是性情中人，仗义、前瞻。而孙宏斌则感慨贾跃亭和自己“气场特别合，都不怕死”。

150亿元投向乐视非汽车业务，从孙宏斌初见贾跃亭，到双方召开发布会，仅用了36天。36天里，孙宏斌自称夜以继日，每天待在乐视办公室，率融创团队及普华永道等顾问机构，对投资标的进行尽职调查。

直到今年1月15日下午，北京金宝街一间酒店里，黑色连帽衫、平头的贾跃亭和西装革履、金边眼镜的孙宏斌终于坐到了媒体面前。

一位接近交易的知情人士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独家采访时透露，从双方谈判到达成交易时间线来看：去年12月10日孙宏斌和贾跃亭第一次会面，12月13贾跃亭就飞去了美国准备FF发布会，直到今年1月初才回到北京，1月9日受融创中国实际控制的嘉睿汇鑫注册成立，再到1月13日双方发布公告，不难看出，这期间很长一段时间贾跃亭都不在国内，交易就搞定了，说明孙宏斌是一个真正的“赌徒”，敢于在这种情况下就做出重大决策。

贾跃亭曾说，融创对乐视的投资是战略性的，双方甚至没有对赌。而孙宏斌强调，自己在决策过程中，贾跃亭其人是非常重要的因素。

融创宣布投资乐视150亿元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动了乐视完善治理结构，把上市体系与非上市体系进行隔离，“一定要让上市体系有一个完整的封闭性，资金是封闭的。”孙宏斌称。

与此同时，按照此前约定，融创还派了公司负责风控和内审的刘淑青担任乐视董事，并在乐视网董事会中具备否决权；此外，融创任命了三位财务经理分赴乐视影业、乐视网和乐视致新。

对乐视的多个业务都派驻了财务经理，接下来的战略执行是否更多遵循融创的理念？融创派驻乐视网、已通过董事会提名并拥有否决权的刘淑青表示：“融创投资乐视到现在一直没有发生变化，依然会全力以赴支持乐视的发展，绝对不存在大家误导的一些认识，比如控制权之争，完全不存在。”

孙宏斌强调，融创并不谋取乐视控制权，关注的是乐视的治理结构与管理体系。

一个细节是，2014年11月，在融绿收购案反转后，孙宏斌总结彼时的并购体会时曾说，自己不后悔，并表示在并购中他“不做好人也不做坏人，做人”。

在融创2016年业绩发布会上，孙宏斌称，“乐视的逻辑没有问题。”孙曾评价说，“乐视内容板块、汽车板块、影视板块，每一块都对，但合起来就不对了。为什么？资源和管理能力不够。”他也透露，乐视一定要有一个CEO，原来没有，现在要有人来管，是乐视新任CEO梁军在管。

公开场合下，孙宏斌曾给自己并未投资的乐视非上市体系提了不少建议，例如乐视体育，他说：“中超本来就不应该买，花了13.5亿元，收入5000万元，亏了13个亿。你不能因为说中国老百姓喜欢看你就做，这是一个买卖，你这么做就不对。”再到包括体育、易到、手机等业务，孙宏斌也给出了自己观点：推动这些业务出售或者进行对外合作，“该卖的卖，该合作的合作，干好一件两件事就行了。”

这似乎和贾跃亭的观点不完全一致。今年年初，贾跃亭接受第一财经独家专访时，他曾称乐视七个子生态控制权一个都不能少。现在，贾跃亭表示，七个子生态依然缺一不可，但乐视会用不同的方式来解决七个子生态的化反，“不见得作为控股股东才能实现生态型，也会考虑出让一定的股权比例。”

对于自己和孙宏斌的关系，贾跃亭称他们不仅仅是二股东、投资的关系，更多的是朋友，“管理是乐视的短板，所以在公司的治理架构和公司的管理、未来战略方向，孙提供了好的建议，非上市体系更多是建议方面的。”

“当然，也会有意见不一致的地方。”贾跃亭对第一财经记者坦言，意见不一致时会有顶层的会议，大家都会参与进来，以及通过董事会进行重大问题的决策来统一意见。

关键先生梁军

在孙宏斌和贾跃亭之间，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梁军。

公开资料显示，毕业后加入联想的梁军，曾先后担任联想产品链管理部总经理、联想集团智能手机产品开发副总裁等多个职位。梁军此前在接受第一财经采访时透露，2012年加盟乐视是他人生第一次跳槽。此前他并不认识贾跃亭，甚至都不知道乐视这家公司，但在和贾跃亭谈过几次之后，自己有两点被打动：一是乐视内容版权丰富的布局背后，能做的事情非常多；二是被贾跃亭对硬件产品的特殊爱好。

当被问及“怎么看孙宏斌”问题，梁军表示：“贾总（指贾跃亭）已经作了回答，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

而孙宏斌短暂的联想经历，也是其商业故事里最为跌宕的情节。1988年，23岁的山西青年孙宏斌走出清华校门，与杨元庆等人先后加入一家技术公司，这家公司即后来人们熟知的联想。1990年，被称为“联想少壮派”人物的孙氏深得柳传志赏识，在企业部经理岗位上开疆拓土。当他闪电般地建起了13个独资分公司，年底销售额达2400万元时，却被同僚举报自立山头、拥兵自重。当年5月，他与柳传志师徒决裂，孙因挪用公款罪被判入狱，刑期5年。后来的故事是，1994年，孙出狱再会柳传志，柳拿出50万元帮助孙创办了天津顺驰。

从公开资料来看，梁军在联想的工作时间是1995年~2012年。这意味着，早在梁加入联想的5年前，孙宏斌就已离开联想。当梁军初入联想时，孙已进入地产行业。

到了2012年，当已经登陆香港联交所的融创开始操作无锡香樟园项目，再次联手绿城，在上海、苏南等地针对9个项目进行合作时；加入乐视后的梁军团队刚刚从零起步，并在此后做出了安卓机顶盒和乐视超级电视等智能硬件产品。他曾对记者描述自己的工作状态：“一个季度当一年使，一个星期工作六天，每天晚上9点之前回家算早的。”

在乐视的关键时期，梁军所带领的电视等业务成为乐视生态中的优质资产，这也是他被看重的原因之一。

和大谈梦想的贾跃亭不同，一位接近乐视的人士告诉第一财经记者，梁是从乐视生态真正培养出来的管理人才，工科背景的他逻辑思维能力强，却难得有一股“书生气”，在高管会议上的话语权很重要，而且说话比较直，“敢于和贾跃亭直言不讳”。

对于梁军任命的背后透露出一个重要的信号是：乐视正在从此前“唯上”的管理思维，向着公司机构组织治理结构转变。“这对乐视而言是件好事。”一位接近乐视的人士称。

奥维云网（AVC）副总裁董敏也在接受第一财经记者采访时认为，抛开坊间各种猜想和传言，对于乐视和乐视网来说，从企业经营和品牌发展的角度，上市公司和非上市公司进行切割，并交由经理人来打理，是当前最合理的选择。

乐视如何找未来？

在乐视内部，贾跃亭无疑是公司的王者。大到每一步战略合作、协议签署，小到项目细节，都有贾跃亭的影子。

当曾经“蒙眼狂奔”的贾跃亭，遇上风格强势的孙宏斌，乐视的下一步怎么走？

此番融创入局，一系列高管任命和业务架构调整，是否意味着贾跃亭将马上与乐视上市公司完全“切割”？

对此，贾跃亭告诉包括第一财经在内的记者，首先，上市公司肯定是他第一重要的精力的分配，因为这是乐视最重要的业务，而从公告来看，他依然担任董事长一职；在上市公司之外，他更多的精力放在汽车业务当中。

对于贾跃亭最为关注的非上市业务汽车，他称乐视汽车的A轮融资很快就会正式启动了，应该不会太久，将在2017年之内有可能正式完成。“当然我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先把产品生产出来，让大家体验到什么才是真正的互联网汽车。”

谈及乐视汽车业务，3月28日召开的融创业绩发布会上，孙宏斌提到，融创投资乐视逻辑没有问题，但他看不懂乐视汽车。“看不懂”的因素有三，其一，电动车市场的拐点究竟什么时候来到？方向正确之下，市场放量的时间周期有多长，尚无法预计。其二，电池技术突破及相应的成本降低如何实现？电池工业的走向尚不清晰，存在变数。其三，充电条件，配建充电桩，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当时他补充说：“汽车行业我们肯定会认真看，但是投的话会小心，这是个资金密集型行业，风险比较大。”

5月22日召开的融创股东大会上，被问及是否投资乐视汽车，孙宏斌仍然回答：“虽然互联网汽车挺有意思的，但我们会非常小心，至少目前没有条件。”他说，融创想把现有投资做好，未来投不投不一定，但目前不考虑投资乐视汽车。

除了汽车外，目前乐视的非上市公司包括O2O销售平台、垂直业务（手机、体育、易到）等，大多是初创类的业务，属于培育期、孵化期。贾跃亭透露，非上市公司有几个板块现在比较困难的是手机和体育，易到看似风波比较多，其实易到目前已经进入到快速的成长期，而且不需要太多的资金。

“我们希望易到的翻转会成为我们触底之后的第一个反弹的非常好的信号。”贾跃亭说。乐视以后将会聚焦两大体系，上市公司体系和汽车；而非上市公司体系以后孵化成功，再考虑装入上市公司或者独立上市。

对于近日的乐视裁员问题，贾跃亭更愿意强调是人员优化。优化主要在非上市体系，“真正让我们现在的组织发挥出最高的效率，而不是存在大量的效率低下的人员”。他称上市体系也做了比较低比例的人员优化，但上市体系依然会不断地引进非常优秀的人才，更多的是组织效率的提升。

至于新的治理架构对上市公司未来的影响？梁军说自己最关注四点。

第一，不能孤立看每块业务。平台、内容、软硬件和内容，越来越聚集在上市公司。此外，电视在销量、渠道变革更进一步。

第二个是内容变现。大部分视频网站做不到盈利的核心，是不能找到真正稳定的视频、持续的变现能力，而通过电视销售，加强会员产品的定义，围绕会员销售的能力，使乐视能区别于其他视频运营商，在会员领域建立起核心竞争力，支撑公司业绩。

第三点，乐视生态的闭环基本初具规模，现在需要用运营手段进行发展。尝试开放闭环系统，创造与竞争对手不一样的模式，不拒绝与任何可能的合作方合作。从而可以与其他看似不可撼动的竞争对手进行竞争。

第四，提高组织变革和效率的提升。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想带一个能打硬仗的团队，大家的向心力不是给多点工资就能解决的，要给员工未来企业发展的方向，让企业变得非常有信誉，让整个团队变得非常积极。

“希望多给我一些时间。”梁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