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S出售前传：三个首富的牌局

作为台湾人的徐伟峰，最近在想以后是不是要出本书，来记录一下过去两年围绕 PPS 发生的各种故事，因为实在是太精彩了，各种竞争对手、投资人上演着一场谋略战，主角包括资本大鳄软银孙正义、在搜索拥有垄断地位的百度，以及香港富豪李泽楷。

巧的是，孙正义、李彦宏以及李泽楷都曾当过“首富”，让这样一场投资或并购 PPS 的争夺异常激烈，尤其是在徐伟峰带有现场感的描述下，让剧情跌宕起伏悬念备出，曲折程度不亚于一部电视连续剧。

也只有在听完了整个故事，才能够理解为什么 PPS 的最终选择是百度爱奇艺：有流量、业务互补、有用户并且现金，更为重要的是，为什么团队的互相认可和愿景一致在并购中那么关键。

为什么 PPTV 大股东孙正义要给 PPS 3000 万美元？为什么明明 1 年前就签了意向书的爱奇艺与 PPS 并购拖了一年之久？为什么李泽楷对投资 PPS 有如此浓厚的兴趣？接下来，就是讲故事时间了，为了提高集中度，就从 2011 年 3 月优酷并购土豆后说起。

孙正义：套牢后补仓

这是财新记者朱以师听完整个孙正义故事后的评价，很有趣也很到位。

2011 年 2 月软银 2.5 亿美元投资 PPTV，PPTV CEO 陶闯曾透露“7 分钟决定命运”，这一度被外界津津乐道的融资传奇，在现在看起来似乎是孙正义的一次略微不理性之举，而 PPTV 目前的状况显然也不能让孙正义满意。

优酷并购土豆之前，视频行业基本就已经两两商谈过并购，而这桩行业第一大并购宣布后，又给行业打了一针鸡血，眉来眼去者接触更加密切，比如 PPS 以前可能一个月和一家公司谈此事，但当时变成一个月要谈4、5 次。

孙正义的邀约让 PPS 有点意外，因为软银已经 2.5 亿美元砸向其竞争对手 PPTV，虽然 PPTV 管理层曾帮孙正义带话，但徐伟峰因为不能理解都没接受，只不过后来由于孙正义在中国投了许多公司，不少都是徐伟峰的朋友，各个层面的带话邀约，让徐伟峰最后飞了一趟日本去见孙正义。

孙正义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视频是互联网未来一个重要产业，他希望在中国这个重要的市场上有所布局，并且也开出了几亿美元的投资金额。徐伟峰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孙正义不能强迫 PPS 与不想合并的公司并购(言下之意指的就是 PPTV)，并且 PPS 承诺将完成一个并购(当时已和爱奇艺签定意向，孙正义知情)。

对这些要求孙正义口头同意了，并且为表诚意给 PPS 账户上打了 3000 万美元定金。

随后就是爱奇艺和 PPS 并购协议的股东会，当时开会比较复杂，爱奇艺投资方除了百度，还有 Providence，PPS 这边则投资方则包括联创策源、启明创投、电讯盈科、阿里巴巴(之前未对外披露)以及后加入的软银，由于存在诸多分歧导致迟迟没能实质性推进。

后来由于种种原因，爱奇艺和 PPS 的意向进展缓慢，而孙正义那边在将给 PPS 正式打投资款项时，却变更了条件，希望 PPS 在拿投资前先完成一项并购，并且强烈指向 PPTV，这在 PPS 看来是绝不会同意的，而且由于孙正义违约在先，PPS 开始根据协议逐渐退还 3000 万美元定金。

不过软银的算盘是，既然 3000 万美元都给了，要不就换成股份，但当谈下来软银提出的要求是优先股时，PPS 又给否决了，理由是万一以后强迫让合并 PPTV 该怎么办。所以后续软银和 PPS 的主要沟通，都是围绕如何解决这 3000 万美元上面，不过 PPS 还是坚持逐渐退还。

当时 PPTV 对于引荐孙正义非常积极，并且经常游说 PPS 与 PPTV 合并，然后就可以再从软银那获取大笔融资。故事说到这里，有没有发现其中一个看上去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 PPTV 居然这么乐意把自己的投资方介绍给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与当时 PPTV 所处的环境有关，外界普遍传言其资金进展，寻求新的投资就是其最重要的目的，而只有获得一个更大的规模，才能继续从软银手中拿钱。而当时的视频网站里面，由于腾讯视频、百度爱奇艺、搜狐视频这些巨头背景存在，接受软银的可能性并不大，唯一有效的就是独立网站 PPS。

再回到孙正义的突然转变，之前 2.5 亿美元投资下去后的没有效果，让孙正义也开始保守起来，毕竟几亿美元已经赶上了一些基金的规模，另外他也迫切希望改善 PPTV 当时的状态，所以希望促成这笔合并。在遭到 PPS 拒绝后，则希望再用 3000 万美元做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局面——无论如何都能在视频行业占据一席之地。

这也是孙正义的高明之处，当然把鸡蛋放在不同框里分散风险，也是投资行业常做的手法，但“套牢后补仓”更能幽默表达出当时其在视频投资的处境。后来的故事大家也看到了，PPS 最终投入爱奇艺怀抱，这时候 3000 万美元 PPS 已经退还的差不多，和孙正义也就暂时没有交集了，据说他开始分拆 PPTV 做新的买卖了。

李泽楷：欲借机进入内地

李泽楷所代表的电讯盈科，对于 PPS 来说并不陌生。在 2011 年底 PPS 第四轮融资中，电讯盈科就投资 2864 万美元进场，但并不是大股东，为何在后续投资中李泽楷会有浓厚兴趣呢，关键就是其希望借 PPS 进入内地市场。

李家在香港的影响力无需赘述，如果翻看下李泽楷个人的简历，还是有很浓厚的视频情结：1991 年创办香港卫视，1993 年 4 亿美元卖掉卫星电视(Star TV)大部分股权。目前李泽楷旗下还拥有 Now TV 以及唱片公司大国文化、经纪公司等，陈奕迅就是其旗下艺人。

在李泽楷的娱乐产业中，视频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并且成功的实现向用户收费：HBO、ESPN 和 CNN 等频道都是通过电讯盈科的付费电视业务转播，这在某种程度上与 PPS 客户端的属性有所重合，这就是电讯盈科投资 PPS 的原因。

而电讯盈科拥有丰富的内容、以及优质的媒体管理经验，也让 PPS 希望能与其更加深入合作。

但是电讯盈科想要的更多，徐伟峰曾与李泽楷多次见面谈及并购投资，李泽楷最想做的是把其音乐视频等业务推进内地，尤其音乐方面李泽楷寄予厚望。但是这对于 PPS 来说是个很难的事情，当徐伟峰和李泽楷谈到音乐内容该找谁来负责这样的细节时，就发现很难推进下去。

并且由于电讯盈科是上市公司，每做一笔投资都需要短期在业绩上有所体现，而视频这个烧钱的行业很有可能1-2 年内都拖累电讯盈科的业绩，会让其投资人不满。

基于以上考虑，李泽楷和 PPS 最终裁剪擦肩而过，但他并没有放弃进入内地的梦想，最新的消息显示，电讯盈科与南方传媒集团合作推出收费音乐品牌“摩音符 MOOV”。

而在与李泽楷的沟通过程中，更让徐伟峰意识到他所需要的合并对象，是一个能够帮助到 PPS 迅速成长的人，很显然电讯盈科需要在 PPS 的帮助下才能进入中国，虽然 PPS 已经是一家有规模的公司，也能够给 PPS 带来内容资源，但是用户、流量依然会成为头疼的问题。

所以对 PPS 更加青睐满足流量、用户和现金 3 个条件的百度爱奇艺。

李彦宏：一年婚约等待

写下这个小标题的时候，不得不承认有点标题党，其实在爱奇艺与徐伟峰的并购洽谈过程之中，李彦宏出现的次数并不多，主要推动者是爱奇艺 CEO 龚宇以及百度企业部发展总经理汤和松。虽然李彦宏和 PPS 高层关于视频行业有深入沟通，但内容却未对外披露。

而说起爱奇艺和 PPS 的故事，也算是经历了不少曲折。其实 2011 年爱奇艺和 PPS 就开始接触，并且在优酷与土豆合并后不久，双方就签订了合并的意向。不过当时的故事不是现在这个版本，而是爱奇艺与 PPS 合并，然后再去外部找投资。

在孙正义的故事中也提到过，由于软银的加入以及股东的众多，让这场本来应该迅速宣布的合并，迟迟无法向前推进，最后双方推进的意向都不是很明显，此事就慢慢搁浅下来。

除了股东意见不一致，优酷并购土豆带来的阵痛，也让 PPS 再次认真考虑并购的事情。毕竟在很短的时间内，土豆网流失了大批高管——土豆网 CEO 王微、CFO 黎劲勇、COO 王祥云，以及同样来自台湾的土豆副总裁黄慧雯，这些都是徐伟峰还算熟悉的朋友。

这也是 PPS 为何无论如何也不愿与 PPTV 合并的原因——两个同样类型的公司，很有可能强者只是为了并购一个“壳”，被并购的公司则完全被吃掉，而 PPS 更期待的是找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伙伴，然后继续在视频行业里打仗，做出一番成绩。

而在与爱奇艺并购搁浅的这段时间内，除了孙正义、李泽楷，PPS 也与搜狐视频、腾讯视频等进行接触，其中腾讯视频只是简单约见，并未谈及具体业务，而在与搜狐视频的沟通中，PPS 则对于当时搜狐视频谁说了算感到很困惑(张朝阳当时因抑郁症闭关)。而优酷土豆整合都没有完全消化，就更没有精力再去收一家视频公司。

其实投资人也常常问 PPS 高层，PPS 已经能够盈利了，究竟是不是需要去并购？或者是不是应该先观望，等视频公司互相竞争厮杀的差不多了，然后再去找一家胜利的公司。

但 PPS 高层在各种接触中已经对未来有所规划：需要找一家在流量、用户上都能够帮助到 PPS 的公司，而且重叠业务比较少，能够进行有效的整合。其实列举这些条件以后，徐伟峰心里已经有了对象，只有爱奇艺，但他并没有让爱奇艺知道。

在 2012 年上半年的合并意向搁浅后，龚宇和徐伟峰依然保持着一个月见一次的联系，当然为了避嫌每次大家都选择了一些远离北京中关村、或者上海互联网圈的核心地段，找个包间，甚至把服务员赶出去聊天，不过聊天的内容也无非是互相介绍下业务现状，请教下不懂的问题。

到了 2012 年下半年，徐伟峰才从龚宇那儿得知，之所以爱奇艺这边没什么动静，是因为百度在忙着回购 Providence 股权的事情。就在 2013 年春节前，徐伟峰接到龚宇的电话，说并购这件事会很快推进，接下来汤和松也会经常给徐伟峰电话了解业务。

就在春节后，都精简了股东的爱奇艺和 PPS 又重新回到了谈判桌上，而合并的方式与一年前也有所不同——百度用 3.7 亿美元现金帮爱奇艺全资收购 PPS，这事情敲定的很快，甚至 3.7 亿美元这个价格都是一次就谈定的。

虽然价格很重要，但徐伟峰依然更看重的是与爱奇艺整合带来的效应，他与龚宇的业务梳理过程也很愉快，双方列出各自业务，谁比较强就交给谁的团队做，双方在版权、带宽方面能够有大幅节省，而用户、广告方面则有大量提高空间。

双方一直专注与梳理业务，在 5 月 7 日对媒体公开的发布会开始时，徐伟峰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新公司的职位是什么，而这也是他选择爱奇艺的一个重要原因。之前在和一些公司谈合并时，对方坐下来往往第一句就是谈合并后各自的职位。

然而如果公司做死了，职位再高又怎样？能赢才最重要。这是徐伟峰最大的希望。

后记：整个故事有点长，但是采访完却感触颇深，一个企业考虑并购的时候，真的就像挑选结婚对象，会从各个方面仔细的考虑，寻找最适合自己的那个，而即使是最适合自己的，也要经过再三的衡量，毕竟合并后如果离婚，就真的会死的很难看。

而活跃在视频行业的公司、资本方，虽然有的错过了上一波行情，但毕竟最后格局未定，像孙正义这样的高手，他的筹码并没有用完，没准接下来的又是精彩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