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想移动迷局：一度站上浪潮之巅 后来只复兴在口号中

安科科技 李根

近期，联想外部发生两个标志性事件，一是全球移动互联网流量首次超过PC互联网，二是步步高出身的OPPO、vivo在中国手机市场登顶第一。

联想内部也发生重要事件：换掉了移动业务一把手陈旭东，转而让其负责国际服务业务。

然而就在今年4月——联想2016新财年开始之际，从联想集团董事局主席杨元庆，到联想移动业务集团负责人陈旭东，都强调了在移动业务方面的决心，用内部信中的话说是“翻身仗”，而且是“漂亮的翻身仗”。

在11月3日财报沟通会上，杨元庆对外解释了换人原因：由于负责联想全球服务的高级副总裁王晓岩退休，该业务需要陈旭东接手。

这看起来是一个出于需求产生的调整，但如果考虑到联想移动目前所处的境况，以及承载的集团意义，换人则显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翻身仗”目标才刚刚过去8个月，移动业务一把手便被调离了战场——这看起来更像是出于业绩的作出的决定。

一年前，2015年6月，因为业绩不佳的原因，前联想二号人物刘军被直接换掉，并在其后离开了联想集团，当时杨元庆还有著名内部信流出——你们拿榔头敲都敲不醒。

从“榔头”事件则不难看出移动业务对于联想多么重要而急迫。而且就在11月3号调整当日，杨元庆还对陈旭东的移动业务思路做出调整，杨元庆表示未来手机业务将只保留MOTO一个品牌，而陈旭东此前的发展思路则是MOTO、ZUK和联想vibe三条线发展，各有侧重。

主战场换帅，往往多是无奈之举。而且若是联系3年来联想移动之市场变化，则更不难理解为何这种核心负责人的杀伐决断显得如此生猛而突然。

　　联想移动起伏迷局

联想可能是中国最具手机基因的厂商，至少比起华为、小米，他有品牌、硬件供应链和渠道市场方面的完整经验，而比起步步高起家的OPPO、vivo，联想则一开始就已经是芯片为核心的智能设备的领军企业。

这种天生优势曾一度帮助联想移动站上过浪潮之巅，甚至到2013年，在统计数据方面，联想在中国手机业务市场仅次于三星，在国有手机厂商里更是排名老大，风头无人能及。

那是一个“中华酷联”的美好年代，依靠运营商市场上的渠道优势，联想牢牢掌控着市场话语权，以致于到2016年人们批评杨元庆错失移动机遇时，都未曾料到联想手机掉队如此迅速——甚至只能在“其它”类别的统计数据里才能找到他。

城头变幻大王旗在商业世界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强调唯快不破的互联网战场，但从领先到掉队，在外界分析看来，联想移动更多是出于自身的失误，而且这种失误被掩藏在了战术勤奋中。

　　战术勤奋掩盖战略懒惰

首先是错失开放市场机遇。联想一度依靠运营商渠道获得移动先机，那时候小米初出茅庐，“专注、极致、口碑、快”也尚未成为互联网江湖风传的口诀，联想依靠运营商渠道的合作，在中国手机市场销量无人能及，乐Phone一度是不少用户的青春往事，但也正是在运营商市场的乱花迷眼，导致了在更大战场——开放市场和电商市场上的贻误战机。

前联想移动负责人刘军，在其后总结时认为开放市场是联想移动最大的问题，他在接受采访时称：“为什么联想在国内出了问题？主要是在品牌上把联想做成了一个二流三流的企业。这对联想不公平。运营商渠道当然应该做。以前，联想手机一直是运营商渠道的第一名，这是正确的，也是好事。中国三大市场——运营商、开放市场、电商市场，运营商做到第一不是坏事。联想在开放市场没有做好，这是联想目前最大的问题。”

“联想本来机会难得，但整体对开放市场重视不足，这可能与PC经验有关，认为还是要走渠道合作的路子，但那时候的大趋势是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速度越来越快，与用户的连接越来越快，开放市场的机遇已非常明显。”长期关注联想业务的资深编辑丁明说。

其次则是失去对供应链的把控。由于对开放市场重视不足贻误战机，此后被小米等厂商在销量和出货量上击败，更主要的是供应链的话语权也随之改变，在拼参数配置和元器件的时代，联想不再享有PC领域的话语权。

手机供应链方面的罗龙向安科科技表示，马太效应在供应链方面表现得非常明显，市场早已不允许小而美的厂商存在，在供应链话语权方面——销量和出货量就是唯一标准，“你只有达到一定需求和销量规模，供应链才会给你最好的资源，甚至在账期等方面也会有优惠，但如果量上不去，工厂不饱和，牌子如何响亮，以前如何牛X都免谈。”

供应链领域的失控则导致了品牌失序。丁明认为联想在供应链上丢掉的话语权，让其在品牌和产品线上乱了阵脚。乐Phone、联想、乐檬、vibe、ZUK、MOTO……不光外界难以辨别清楚如此众多的联想手机品牌，甚至联想集团内部，也很难对如此纷繁的联想系手机有明确的了解。

2016年5月，新上任不久的陈旭东曾在ZUK Z2Pro发布会后接受采访时，谈到自己对于联想移动的反思，其中关键的一条便是：以前产品线较多。陈旭东认为产品线太多带来的问题不少，首先是品牌内部消耗，营销广告都无法针对性展开，其次则是产品研发精力被牵制，在用户体验上用力不够。

于是陈旭东的思路是精简产品线，并且在具体布局上会围绕乐檬、ZUK和MOTO完成“翻身仗”，其中中间主流价位是ZUK品牌，高端价位品牌是MOTO。

实际上，收购MOTO一度被联想方面视为复兴移动的希望所在，但从实际情况来看，只是一厢情愿的憧憬而已。

今年下半年，联想在美国发布MOTO Z模块化手机后一度让各界表示耳目一新，但就在陈旭东调任当日，不愿具名的联想移动市场部员工表示，MOTO Z只是看起来很好，但对于联想移动整体业务营收贡献有限，在国际市场上吆喝下能提升士气，但一切“然并卵”，实际有竞争力的购买转换只出现在美洲等新兴市场——“然而连中国市场都抓不住，美洲能有多大？”

比起上述联想市场部员工，丁明则表示始终对并购MOTO怀有质疑，他告诉安科科技：“MOTO一直是亏空大户，两次裁员只能短暂节流，不起量，营收端起不来是大问题。”

营收不起色也直接反映在财报中，据联想第三季度财报显示，联想集团在中期录得的全球智能手机销量同比下跌28%，在中国市场则收入同比下跌10%。

　　大组织的笨拙和暮气

然而，对于联想移动从曾经巅峰到现今困境，多位人士惊人一致的“不奇怪”的表态则令人感到意外，他们在接受安科科技采访时表示——因果缘由都在大组织的企业文化中。

首先是内部层级严重，小步快跑的试错文化缺乏土壤。“层级太多，干什么都束手束脚，都怕弄错了’上面’不高兴，总是想一蹴而就力挽狂澜，内部试错成本非常高。”不愿具名的联想员工向安科科技表示。

实际上也有不少与联想打交道的外部人士表示，联想更像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而非市场化的科技互联网公司。

一位常年跟访联想的媒体人告诉安科科技：“虽然没有这个总那个总的称呼叫法，但联想内部对于title看得非常严重，比如陈旭东的title，你不能直接用联想移动集团负责人，而应该是联想集团高级副总裁、联想移动业务集团总裁陈旭东。”

另一则在媒体群里被热议的事件也能反映这种情况。在5月31日ZUK Z2 Pro发布会媒体采访结束后，因为场地原因，所有人都需要乘同一部电梯下楼，众多媒体记者均已在等候，但其后传来了联想方面人员的大声劝告：“请让领导乘电梯先走。”

层级森严还带来了内部消耗的问题，并且联想内部甚至还有自黑的段子传出，名曰：“上地纸牌屋，望京甄嬛传。”

但更重要的是在新趋势展现出的大组织的“笨拙”。在眼见小米通过社会化营销取得成功后，联想内部也一度进行了反思，但整体还是放不下“老大哥”的江湖身段，无论是杨元庆姗姗来迟的微博，还是出于“互联网思维”曾独立出去的ZUK，在与新潮流新趋势的融合上都显得笨拙而亦步亦趋。

“大潮流就是平等、真实、真诚，但你看杨元庆姗姗来迟的微博，就知道对于大组织来说抓住这种很难，还是会保持住距离感，归根结底就是放不下身段，甚至也不会像雷军那样大度能自黑，转发’Are you OK’的鬼畜视频，在年初发现某媒体发起关于自己是否合格的讨论后，杨元庆甚至微博取消关注了该媒体。”某微博员工称。

另一位来自联想友商的手机人士则不无玩笑地表示，就连被联想内部视为互联网先锋的ZUK也展现出“暮气”，他告诉安科科技：“在《太阳的后裔》最火，宋仲基红遍中国的时候，你能想象到ZUK找了金秀贤代言吗？”

他还表示哪怕在联想内部被看做最懂用户体验的ZUK负责人常程，也不能展现出“自然”的姿态，“常程重视用户的方式是每天跟微博粉丝互动，就是互道个早安之类的——一开始是5点，后来发现太早了才改成6点，但也是让人忍俊不禁，毕竟感觉太不自然。”

不过，就在关于陈旭东的调整传闻并证实后，外界对于联想移动未来发展更加悲观——至少陈旭东是一个可以亲近且重视外部声音的人，而且从神奇工场的发展来看，情况也还不错，但现在凭着8个月业绩就此离开，令人惋惜，而且比起PC和服务，联想移动可能更需要他。

“留给联想移动的时间不多了。”长期关注联想业务的丁明说。

(应受访者要求，丁明、罗龙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