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短信也压根撼动不了腾讯”｜畅言

无论是锤子手机的微创新还是子弹短信的微创新，老罗在微创新的同一个坑里掉了两次。

作者 | 徐星

责编 | 郭芮

老罗发布子弹短信，我是有点激动的。我厌倦了朋友圈对于私生活的过分分享，也乐于看到有人挑战巨头，做出更好的东西。

老罗是我敬佩的人。2004年，室友用他组装的奔四赛扬电脑在网上下载了一个MP3文件。一群人围在他的电脑前面，兴致勃勃地听着老罗关于户口问题的演讲。那时候，他是英语老师，我则做着我的技术强国梦。然后他做了Smartisan OS和锤子手机，还有现在的子弹短信。我也从来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后，我们差不多算同行了。老罗出生于1972年，钱早就挣够了，还在不停地折腾各种新的东西，还在努力尝试着让世界变得更好。虽然外界正面负面的评论都有，但是老罗很不容易，我还是很敬佩他。

注册好子弹短信，再把二维码分享到了微信朋友圈——这就是我心目中，老罗情怀的价值。至于因为情怀去买一部锤子手机，对朝不保夕的工薪族来说，代价有点太大了。

本文抛开情怀，抛开对老罗的敬佩，仅从理性的角度来讨论老罗这些年在IT业做的两件事情：锤子手机和子弹短信。我认为，无论是锤子手机的微创新还是子弹短信的微创新，老罗在微创新的同一个坑里掉了两次。

上一次锤子手机的微创新没有撼动华为、小米等手机巨头，这一次的子弹短信，也压根撼动不了腾讯等巨头。

强敌丛生，锤子手机铩羽而归

2013年3月，第一代锤子手机操作系统发布。根据百度百科，“Smartisan OS一共有75项以上的大小改动与技巧，其中最重要的有11项”。列举其中的三项如下：

• 中途取消短信发送；
• 加入联系人来电备注功能；
• 世界时钟显示当地时差。

有些功能其实能够打动人的，譬如取消短信发送，谁没有想吃后悔药的时候呢？但这些不是很核心的改动，仅仅是对现有Android系统的改进，以增加系统的易用性。这种想把事情做得更好的想法，其实是值得肯定的。

但是注意这是2013年。我们看看这个时候的国内外的手机行业的大环境：

• 谷歌Android方面：

Android 4.1已经发布了。Android 4.1即使原生的系统，其易用性也很不错。只要你的硬件做得足够稳定，价格合适，即使是原生的Android也会有很多用户愿意购买。真正冲着微创新，冲着这个“UI”那个“OS”去买上千块钱一部手机的，仍是少数。大部分用户还是冲着性价比和稳定性去买的。这不是否定微创新的价值，而是大部分微创新的价值还没有高到非它不可的地步。

使用Android这么多年，国内厂商增加的让我离不开的功能只有两个：一个是流量控制，另一个是骚扰电话拦截。不过这两个功能小米和华为都有，而且往往是第三方开发的，所以基本上每家手机都能有。

• 国内同行方面：

魅族在智能手机领域经营了5年，还做出过一代机皇M8。2008年，魅族（MEIZU）开始在智能手机领域投入全部的精力，致力开发高端智能手机。2013年1月22日，魅族MX2战略合作新品发布会举行。

华为已经有了4年的Android开发经验，真实使用过的感受是硬件做得真心好：2009年2月，华为在西班牙移动世界大会上首次展示首款Android智能手机，并宣布与T-Mobile合作推广。2013年2月，华为发布搭配Android 4.1的智能手机Ascend P2。

小米也有三年了，MIUI的人性化在国内数一数二：2010年8月16日MIUI首个内测版推出。2013年2月5日，30万台小米手机春节专场开放购买。

可以看到，在2013年第一代锤子手机系统发布的时候，国内一线手机品牌在Android智能手机领域已经积累耕耘了多年。手机业务已经从让手机跑起来、到微创新、然后微创新失灵（因为微创新大家都学会了，互相模仿起来也很快，所以差异很小，消费者也不太看重了）、最后是性价比的红海了。锤子第一代操作系统做了一些微创新，但是相对已经成熟的Android系统和国内同行而言，附加值不够。

在这个微创新失灵的时候，老罗开始通过他的微创新进军Android智能手机领域。这是老罗带着他的锤子手机，第一次掉进了微创新的坑。

子弹短信根本撼动不了微信的地位

子弹短信的语音进度条还是很方便的，自动提供文字也省去了手动翻译的烦恼。相对微信而言，这些都是非常不错的改进。

其实从一个程序员的角度看，子弹短信的默认自动翻译语音的方式，不一定是最优的。因为用户有时候并不需要翻译这个。所以为了减轻后台的负载，完全可以要求用户点击翻译后再翻译，这是微信目前的做法（所谓的延迟加载或者按需加载）。但是对于用户和产品经理而言，子弹短信的方式更好。所以老罗子弹短信的这个产品经理，和微信的比，丝毫不逊色。

但是能够以这个来挑战微信的地位吗？

根据“微信的七年之痒要靠子弹短信来救？”、“国内社交免费榜，子弹短信霸榜3天”等文章讨论来看，一个新出来的社交工具，加上老罗的市场推广能力，霸榜3天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QQ和微信发展到今天，该安装的基本上都安装好了。所以，不能因此而想当然的以为会成功。子弹短信面临的最大的挑战在于，腾讯要在微信里面复制粘贴这个功能，技术层面比较容易。说到底，子弹短信是产品体验方面的创新，没有涉及到什么核心和有技术壁垒的技术。

况且，子弹短信也有不尽完善的地方，譬如启动后有1秒以上的白屏（或许是我的手机配置低，或者某些地方没有配置好，但是微信是好的）：

多年和图形以及产品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能否注意到黑白屏、能否很好地处理黑白屏，是能体现技术团队的内功的。

谈完了产品和技术本身。同样我们来看看老罗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市场。

在“罗永浩回应子弹短信、TNT、无限屏的一切质疑”里面提到，子弹短信“没想挑战微信，只看能否在即时通讯这座大山上砍下 10% - 20% 的份额”，可是马化腾信吗？即使马化腾相信老罗现在不是为了挑战微信。但是某天，当子弹短信在细分领域站稳了，砍下了这10%-20%以后，还会这样说吗？无论是否挑战微信，微信很可能已经在战略战术上对子弹短信严阵以待了。战略上，腾讯内部会认为一切的微创新都是纸老虎，毕竟微信的核心价值不是技术和体验，而是庞大的用户群体和群体之上的社交关系。战术上，微信模仿子弹短信的语音功能说不定已经开始内测了，就等决策部门决定要不要推出更新了——对微信来说，狙击起子弹短信来太容易了。所以无论老罗承认或者不承认，大家总会认为子弹短信是为了挑战微信而推出的，微信对子弹短信的狙击也是毋庸置疑的。

同样我们来看看当前流行的通信工具，在普通大众市场，占据主要市场的是腾讯的微信和QQ，以及新浪微博。

而在细分领域，譬如企业市场，则有更多的竞争对手：

• 小米米聊：小米内部交流软件，小米员工其实也可以用其他的。这个竞争对手老罗可以忽略。
• 百度Hi：百度员工工作沟通主要还是以百度Hi为主，但是也没有禁止使用其他的。这个竞争对手老罗也可以忽略。
• 阿里钉钉：阿里来往失败了，而钉钉现在却是“中国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办公通讯软件”。同时，“阿里内部不能使用任何外部软件谈工作”。
• 微软的Skype for Business：其优势也很明显，和Outlook深度集成。
• 最后，企业市场还是少不了腾讯系的产品微信和QQ。

和Smartisan OS推出的时间一样的是，子弹短信一出生，就面临着虎视眈眈的巨头。在大众市场，老罗要面对已经成了垄断巨头的腾讯。腾讯在即时通信领域经营多年，经验丰富，技术功底深厚。在细分的企业市场，腾讯，阿里，微软，每一个都不容易对付。

在这个老大腾讯通过交友网络牢牢占据的市场，子弹短信开始进军即时通信领域——这是老罗又一次掉进了微创新的坑。

微创新没有技术壁垒，这是一个很容易复刻的东西

在我理解中，移动计算的用户体验是乔布斯和他的苹果手机发明的。而微创新，就是在现有的体验上做得更好一点，这是国内的魅族和小米开创的。

国内的微创新，我接触过的有两种。第一种，比国内同行先一步借鉴外国同行的经验。早些年国内有些手机设计公司，会有一个房间摆满了很多诺基亚和摩托的参考样机，产品团队的主要任务就是揣摩这些样机的功能，然后本土化。第二种，就是能够发现别人的不足，去创造性地改进产品的体验。所以，微创新对社会的价值其实是值得肯定的，学习别人，然后让东西变得更好。譬如小米、华为的微创新多了，就有了自己的MIUI品牌、EMUI品牌。这些品牌的微创新很值得消费者认可（前提是硬件稳定性和价格相差不多）。

经过苹果手机用户体验的颠覆性教育，以及魅族小米等手机公司的推波助澜，现在差不多人人都算产品经理。其中还有一部分用户在使用手机和软件产品后，对原有的体验提出改进的想法。只不过很多人被现实困住了，而老罗没有被现实困住，他能把他对产品的想法做出来。

所以，微创新可能人人都有，区别在于你有没有资源去做（试想下子弹短信语音功能的改进者如果去了腾讯做微信，或者和你我一样流落江湖）。当你背后是BAT或者小米华为等，而你正好在这条产品线上的时候，微创新才可能为你的职业生涯增加价值。否则，你的微创新不过是当不了令箭的鸡毛——而且最重要的是，微创新没有技术壁垒，这是一个很容易复刻的东西。

摔了两次的老罗，仍在追求他口中的微创新

在一个行业起步的时候，能把产品做出来就能占领市场。譬如在Android智能手机市场，第一款Android智能机HTC G1，以及后来者中兴v880都有不错的市场表现。

大家都能把产品做出来后，接着就要比硬件稳定、成本低、系统优化和微创新。微创新本身当然是有社会价值的，譬如骚扰电话拦截、流量管理等，国内大部分的Android手机厂商和应用开发者都经历了微创新的阶段。

但是如果想要在一个强者林立的市场里面，靠微创新来争夺市场，太难了。哪怕锤子手机和子弹短信都做出了一些成果。市场里面的强者要拥有这些功能，不过是拷贝粘贴的事情。即使是微创新领域的强者譬如小米和华为，也难以凭借现有的技术去冲击苹果和谷歌牢牢控制的移动操作系统领域。

我们总是歌颂那些不畏强权、敢于对抗强者的人。从这点看，老罗是了不起的。但是强者当头，不能和强者硬拼。对抗强权要出奇兵，譬如官渡之战火烧乌巢，譬如火烧赤壁。在大家都学会了微创新的时候，拿微创新去抢占一个被巨头占领的市场，巨头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成败不是英雄唯一的标准。要做成功的英雄，除了要具备自身技术储备和对产品的精准定位，还要有运气。从锤子手机到子弹短信，老罗在微创新的坑里摔了两次，不过现在来说成败也为时过早，毕竟在国内没有什么是资本不可以改变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老罗做的两件事情，一件是很难的事情，另一件也是很难的事情。

后记：

在我心目中，堂吉诃德是和曹操、乔布斯一样百折不挠的英雄。而老罗，也是我心目中的“堂吉诃德”，这个外号除了用来表达我对他的敬佩之外，还有一点点感叹他可能没有碰到合适的时机和合适的团队。他关于产品的梦想和为之奋斗的精神，是伟大的。有梦想的企业家是社会的宝贵财富，我也希望业内能够对老罗少点嘲讽，而能够客观理性地指出他面对的问题和挑战。毕竟老罗不是我们的敌人，BAT小米也不是，没有他们，我们多少人要失业。

作者：徐星，2007 年硕士毕业于武汉大学，参加工作的十年专注在图形系统架构方面的研究。现供职于某半导体公司，从事开源项目Chromium的基础图形系统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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